乔红珍句句都说到点儿上,这些话,林凤玲别说想了,高歌已经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她都听不进去。
“即便我不同意,我娘迟早也会将配方给她的。”高歌声音里透着疲惫。
她对林凤玲是没有信心的。巧儿软磨硬泡,声泪俱下,历数自己在婆家的不容易,句句都说到林凤玲的痛处,林凤玲迟早会妥协的。
怪只怪自己当初妇人之仁留下了他们,终究是引狼入室了。
乔红珍虽着急,替歌儿不值,和亲娘比起来,自己到底是个外人,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林凤玲整天拉着脸,工作间时常传出叮铃咣啷的声音,几乎每个人都被林凤玲呵斥过。除了巧儿两口子,谁跟说话都不理。
有食客反映,包子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馄饨更是皮儿和馅儿分离,端给食客的是烂乎乎的一碗。来吃包子的明显少了。
高歌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不得不减了包子和馄饨的数量。
蒸包子的几个人空闲的时间多了,私下里也有议论,却也捉摸不透到底是怎么了。
乔红珍急得起了一嘴泡。她看出来,林凤玲是故意的。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巧儿开口了,“俺们是看着铺子忙不过来,来帮忙的。眼下好像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了,明儿俺们就回去了,也省两个人的嚼食。”
高歌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还没答应林凤玲给她们配方,她们怎么就要走啦?这就善罢甘休了?
林凤玲道:“嗯,回吧,娃还太小,离了娘可不行。”
母慈子孝啊!
“给你大姐大姐夫把工钱结了。”林凤玲说,看都不看高歌。
高歌一阵心寒。林凤玲这是恨上她了。
高歌没说话,起身回屋将工钱算好,拿着铜钱来到林凤玲面前,“娘,给。”
她本想详细说明干了多少天,应得多少钱儿,一看林凤玲拉得老长的脸,她就什么都懒得说了。
林凤玲接过来,递给巧儿。巧儿快速数了一遍,撇了嘴角,一个也没多给呀。贱蹄子,真可恶。
转天吃过早饭,巧儿两口子喜滋滋的走了。
高歌只觉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看两人的表情不应该是失了工作满面愁容吗?以她对杨继刚的了解,他是不会一走了之那么简单的。据泥鳅打听来的消息,和杨继刚交好的是朱掌柜的堂弟,和朱掌柜是一丘之貉,替任东家卖命的。他们蓄意接近杨继刚,不会无所图。任东家还没出手,杨继刚便辞职,说不通啊。一定有阴谋。
包子和馄饨都恢复了正常,但丢失的食客没再回来。
林凤玲时常出神。有时候想着事情,表情便显露出来。或欣慰,或担忧,或狠厉。
高歌眼看着林凤玲的变化,更加不安起来,想好退路迫在眉睫。
转眼到了仲秋节(即中秋节)。八月十四,小唐给曲大娘曲二娘送来了节礼。
高歌被林凤玲搅得心烦意乱,什么心情都没有,都忘记中秋节了,她还曾兴致勃勃的计划着中秋做月饼了。眼下烦都烦死了,还做个球啊!
十五这天,曲大娘曲二娘便与林凤玲商量,晚上要祭月,大家都在一处吃饭吧,人多热闹。
林凤玲不懂祭月是什么,讷讷的问:“祭月咋祭啊?”
曲大娘见林凤玲不懂,便无所谓的道:“嗐,就是摆上吃食,大家在一处,祭拜月儿,为的是祈求庄稼丰收,国泰民安。都是老年间留下来的,咱们祭月,只是图个乐呵。”
“那,需要准备啥呀?”
“小唐送来了果子、老酒、点心,李婆炒几个菜,你啊只做饭即可。”
“嗯,好。”林凤玲应着。
林凤玲将晚上祭月的话给乔红珍等人一说,都听着新鲜。莫说祭月了,她们从小到大,连八月节都没过过几回。穷苦人家饭都吃不饱,只一个“过年”都怄吐血,没人拿八月节当回事,也实则是当不起。
曲大娘曲二娘在高官屯几十年,也未再祭过月。今年童嫂李婆来了,二人边做针线边聊起八月十五祭月的事。曲大娘听了心中有所触动。歌儿开着铺子,要为她祭月求顺遂。
小唐来送节礼的时候,曲大娘吩咐他喊来泥鳅,二人将八仙桌子抬至院里开阔处。童嫂和李婆早将香案设好,摆上四样果子,四样点心。
高歌和高畅也炒了几个菜,还做了非常受欢迎的爆炒大肠。
月亮升起来了。一轮皓月当空,院中的一切都变的宁静而安详。偶尔从墙角传出几声蛐蛐儿的鸣唱。地雷花恬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不由得使人心中漾起一丝甜蜜。月色洒在花丛中,凤仙花儿便披上了银白的薄纱。院墙外的山川在月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朦胧的田园画卷。
这大抵便是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