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敲敲正房的门。
阿杏扬声道:“门开着,进来吧!”
杜若脚步轻快,进来先行礼。
崔令鸢立时便叫了起,笑道:“昨日说好未时,你来的倒准。”
此时距未时还有一刻钟到样子,崔令鸢髻发半挽,刚睡醒午觉模样。
杜若也笑:“是奴婢心急,来太早了。”
熟悉以后,崔令鸢倒发现她不是个内向的,这几日又主动与她提了想学认字,
“郎君学识好,娘子也渊博,奴婢不想当个睁眼瞎似。”
崔令鸢惊讶过后,不免生出些黛玉听说香菱学诗的爱护之心,忙道,“你每日得了空来我这就是,我虽学艺不精,教你认字还可以。”
恰巧明日午后沈祉不在,杜若便没什么事,二人约好的未时。
第一次当人家师傅,还是启蒙,崔令鸢也有些紧张期待,一早就准备好了两副笔墨纸砚摆开。
到底不是正经要科考,什么千字文、论语、经史却是不必。
崔令鸢想了想,从韵律诗教起好了,字简单,好入门,读起朗朗上口,还能培养语感。
杜若欣喜不已。
崔令鸢看着,眼眶有些热,积极向上的姑娘们啊。
收起小矫情,崔令鸢在纸上写:“云对雨,雪对风。”
杜若初学者,崔令鸢按后世老师的教法,先学读音,再解释释义,最后以意理解型,满打满算一个半时辰,总共就学了这五个字。
杜若觉得自己太笨了,还只学会了读,还不会写,崔令鸢却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有些人天赋点在读书上,有些人天赋点在手艺上。你叫你们郎君来学针线,那一双手指定被针头戳得不成样子。所以啊——”
崔令鸢笑眯眯拍了拍脸色不太好的杜若,安慰道,“无需自卑,否则我缝的袜子都要丑哭了。”
说玩,便看见几个婢女冲她挤眉弄眼。
崔令鸢一回头,沈祉光明正大地听了个彻底。
杜若尴尬地告退,其余人也都溜的溜,散的散。
崔令鸢眼见着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字纸端详。
随后淡淡道:“这字,也要哭了。”
崔令鸢讪笑,腹诽这人忒记仇,不就拿他打了个比方么?
虽然进度慢,抵不过杜若勤奋好学,一天五个,积少则成多。
这天杜若却是忽然想到什么:“奴婢想学一学自个的名字。”
崔令鸢欣然,提笔写了“杜若”两字,又给她讲杜若之寓意。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可是出自这里?”
所有写杜若诗中,唯这一句最出名。
杜若想了想,道,“郎君说是‘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崔令鸢咦了一声,“你记性很不错。”
不解诗意,死记硬背还这么熟悉,一字不错。
她不过是随口惊奇,杜若却颇尴尬,干笑一声,“毕竟是奴婢名字。”
崔令鸢点点头。
关于自己姓名的诗句,记得牢些也正常。
她教杜若其中释义,“杜若是生长在山野中的香草,往往被人寄托以清新高洁之意,寓意很好。”
杜若喜不自胜,直至离开,旁人还能听见她口中喃喃念叨着那句诗。
马上就是秋闱了,秋闱一共要考好几日,期间不能出来,考生自带干粮跟日用,沈祉自然也要准备。
他不挑,告诉崔令鸢不必费心,带几个炊饼就行。
崔令鸢也不客气,这人舌头上没味蕾,吃什么都一样,不辨五味,既然说了只要炊饼,那就真的只叫厨房给他烙了一摞又大又圆的炊饼。
去前院给他送炊饼时,恰巧撞见眼熟的一幕——
杜若给他送针线。
“外头买的总归比不上家里做的。”
杜若双手捧了一叠的里衣鞋袜,跟一个月以前送她时候的说辞、动作、语气一模一样,眼神里却是不同的期待,闪着光彩。
“郎君定能心想事成。”
两个人都朝门口看来,崔令鸢看了眼手里的大炊饼,又大又圆,似十五的圆亮月亮,也似硕大的电灯泡。
她将东西都放下,表情自然,“既然杜若做好了,我便不再多事去外头铺子买了,郎君穿着也舒适些。”
沈祉看着那摞炊饼,移开眼,颔首道:“好。”
杜若脸色似喜,又似不甘。
过几日,秋闱进场了,不大的宅子里因着只有崔令鸢一人,显得格外宽敞。
她有一日真就睡到了午时才醒。
杜若这几日都没来学字,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