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和士开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可也不过是颤抖了片刻,又低下头来饮饮含泣,一幅极委屈可怜的样子。
“臣得陛下提拔于微末,理当效死于君前!”
“臣愿意!”
高湛的脸色缓了缓,过了片刻,他将摆满了案几的奏折丢到了和士开面前,令他一封又一封的看。
“这些都是赵郡王、娄定远等人弹骇你的奏折,上述了你七大罪状,你自己看!”
和士开翻开了第一本奏折,正是赵郡王高睿所写:
“臣弹劾和士开谄媚惑主、祸乱朝纲、行事放浪、曾与陆令萱一起狼狈为奸,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侵占良田,秽乱后宫,圈养宾客,欲行谋反……必夷三族,以儆效优!”
赵郡王的言辞极为愤慨激烈,这也不是第一次弹骇他和士开了,但从前陛下都视而不见,今日居然还拿到了他面前质问。
“陛下,臣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狗,朝中总有一些大臣自恃功高,不将陛下的话放在心上,反对的声音极多,臣便做好这条狗,帮陛下咬死那些骄狂之辈,陛下的江山才可稳固啊!”
高湛微有些动容。
“让朕退位,传位于太子,你真的只是为了朕好?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可以更好的控制幼主,早日实现君臣之分,身居高位吗?”
高湛倾身俯视而下,厉声问。
和士开立时大喊道:“陛下,臣绝无此意,陛下,您想想看,为什么文宣帝,孝昭帝都没有顺利的将皇位传给太子,便是因为他们没有早做好这个准备啊,您还有一个弟弟博陵王高济,现在太后因兰陵王一事对陛下生了龃龉,难保太后不会联合晋阳鲜卑势力发动政变、废黜陛下,再将皇位传给博陵王啊?”
高湛的神情变幻,似乎有些被说动,和士开再次眼巴巴的望向他,眼中盛满泪水和委屈。
“太后啊?”高湛叹了一声,眼中陡地变得极为阴狠。
和士开似猜测到了心思,又小心翼翼谄媚道:“陛下,您若还需要臣这条狗去咬人,臣定当万死不辞!”
高湛点了点头:“嗯,卿说得甚有道理,朕确实是应该将皇位早日传给太子!”
和士开喜笑颜开,忙站起了身来,就要跑到高湛面前。
高湛抬眼一瞪,他才自觉失礼,赶紧又退后一步跪下!
“卿将身上的衣服褪下,让朕看看!”
和士开脸一红,十分娇羞的道了声:“是!陛下!”然后褪去了全身的衣服,跪下。
“朕要你面向朕!”
和士开愕然,暗道:以往不都是这个姿势么?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想,而是挺起胸面向高湛。
高湛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心口上,在那里有一大片暗黑色,他的眼帘翕了翕,突然道:“朕最后再交给你一件事去做!”
“是!请陛下吩咐!”
“你去一趟朔州,去帮朕说服谢臻,让她回到邺城来!”
和士开登时惊呆了眼,不可置信的望向高湛。
……
和士开退出大殿之后,高湛便立即叫来了刘桃枝。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父亲高欢、长兄高澄、二兄高洋都来找他,再次说到了那个“亡高者黑衣”的预言,还说他亲信小人,必使国亡!
于是他便想到了叫术士来算,郑道谦曾经给他占卜算过一卦,十分灵验,所以他又将因陆令萱被贬的郑道谦寻了来,再次占了一卦。
郑道谦说:“亡高者黑衣中的黑,是指心黑,心黑者枉杀忠良,必使国乱,只需找到这个心口发黑的人即可!”
而坊间又有流言道:“和士开,黑中黑,劝帝退位,居高位,挟幼主,夺帝位!”
这让高湛的疑心大增,起初,他还不愿相信这则流言,但和士开竟然带领着一群太史官劝他禅位于太子,还有其心口上的那一片黑色,这不正好说明了和士开狼子野心么?
“桃枝,你去盯着他,倘若他有逃走的迹象,就给朕抓进大理寺,依罪论处!”
“是!”
刘桃枝应了声是,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退出大殿。
高湛一人留在空落落的大殿,他又向空中伸出了手,喃喃自语道:“谢卿,朕不该听和士开的话,屡次陷害于你,逼得你不得不远离朕,还多次身陷险境,几次性命不保,
朕如今已将这个小人赶走,你能再回到朕身边,辅佐朕吗?
朕很需要你!也十分想念你!”
他说着,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身玄裳萧萧如林下之风的“少年”,少年撕下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了一张倾华绝代的脸,那张脸上起初还带着绝美的微笑,转瞬便盛满憎恨、厌恶甚至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