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佟阿公讲的他们先祖的故事，”明悠悠踮着脚抓住陶县令的手臂，示意他把木头人放在水车前方，“据说有一个祖宗一张口就能吐出大水来，是不是很好玩？”

    “然后呢？”陶县令依言放好，“水要从何处来？”

    “您把他的脑壳打开，往里面灌水，接着水就从嘴里出来了。”明悠悠笑哈哈地道。

    感觉还挺恐怖的，陶县令对这孩子的审美情趣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拿着茶壶倒了进去。

    “汹涌”的大水从木头人嘴里流出，随后带动了水车，磨坊，舂米的石臼，最后顺着细竹做的通道，汇聚进一个小石碗之中。

    陶县令初时觉得颇有童趣，倒也看得兴趣盎然，渐渐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开始深邃起来。

    “长安水少，也没有什么能够利用水力的工具，朝廷在这方面便不够重视，”他叹息道，

    “民间之中倒是有不少能人，但百工技艺不得看重，艺人没有交流的渠道，自然技艺难以得到提高，也导致一地的成果只能在当地应用而已。”

    “那您就给陛下上书，让他老人家下旨给奖励不就好了。”明悠悠出主意道。

    陶县令被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哪有那么容易的，朝廷办事要有序有度，还要有名有目，怎能随随便便给予奖励。”

    百艺自古以来被认为是小道，且不说朝臣们未必会认同，就是陛下那里怕也是有心无力……因为他缺钱。

    明悠悠有些难过，她曾经听顾爷爷讲过，研究院正在做的工作之一，就是去各地寻找艺人，对他们的技艺进行保护性记录，希望能为后人留下更多的参考资料。这样在未来有需要的时候，还有可能去复原和研究。

    她听的不是很懂，但也明白在那么厉害的星星上，还有可能会失去一些很珍贵的东西，那她们这里，要是没了，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等以后我有本事了，一定要建一个百艺园，让有绝活儿的艺人都生活在里面，把他们的技艺传下去。”明悠悠小脸严肃地道。

    陶县令哈哈大笑，“希望你长大后，还记得今日这个宏愿。”

    他道：“手艺是很多人的传家立足之本，你想让人家拿出来，那得给足够的利益和安全感才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陶县令眼里含着笑意，“这意味着你得非常有钱才行，还得舍得把你的钱都拿出来砸。”

    明悠悠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哼哼道：“那我就先从十艺坊做起，然后百艺坊，千艺坊，最后说不定能做到万艺坊呢。”

    她现在都能养着三个小纨绔，嗯，郑焕他们如今也不算纨绔了，不过上学也挺费钱的。

    那她以后肯定能比现在更厉害，而且顾爷爷也说了，技艺的创造力一旦被发掘出来，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创造巨大的利润，就是赚好多好多钱的意思。

    陶县令捋着卷边的胡子赞道：“不错不错，懂得‘积跬步’‘积小流’的道理，看来书院的书没有白读，希望你以后可以‘至千里’，‘成江海’。”

    这是在引经据典考她啊，明悠悠晃晃小脑袋，她现在也是有学问的人了，还知道别人没听过的话，于是显摆道：“有人说‘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水的用处比我们想象的都大，大人您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她在商城里还见过一个只要水流下，有一个叫做灯泡的东西就会亮起来，感觉比月亮都耀眼呢。可惜系统说那套水力发电的模拟装置她们造不出来。

    但明悠悠觉得，只要他们一直努力，总能离那个目标近一点不是。

    “这话说得有理，我的确应该和工部尚书聊聊此事。”陶县令回味了一下，“说这话的人是谁？简简单单的一句看似寻常，却暗含广阔寓意。若是将它倒过来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似乎也可以劝诫高位者要爱惜百姓。”

    明悠悠眨眨眼，觉得有些神奇，绕来绕去，这话还是回到了本来的用意上。

    想到陶县令还惦记询问句子的出处，她赶紧指着最后接水的小石碗，转移话题道：

    “大人您看，要是我们能把高地上的泉水引下来，那大家就不用再去辛苦挑水喝了。”

    陶县令无奈道：“这想法不错，但你以为别人就没想过吗，实在是实施起来殊为不易，不说别的，就这过水的管子就很难找，竹筒难以久用，接口也太容易松动。有这修来修去的功夫，还不如自己去打水呢。”

    见小孩儿皱着小脸苦思起来，陶县令拍拍她的小脑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放心吧，事情会慢慢解决，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说不定等你长大的时候，就可以喝到用管子引到院子里的水了。”

    陶县令目光悠远起来，他没再说话，只把石碗的水重新倒回到木头人的脑袋里，微笑着看它一路流过，如此反复几次，这才意犹未尽地罢手，问明悠悠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