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莫慌,有事只管告予皇兄便是。”
梁帝苍白到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温情。
字字句句,还是往常安抚她的模样。
但同样是这个人,这对她关怀备至的兄长,在花朝节命人给她送来了加了料的酒……若不是临时起意和陆沐筝互换,林芷澜根本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多么可怕、无法面对列祖列宗的事情……
她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念着旧日情谊,一半濒临深不见底的深渊……
为了姜烛,没有别的法子,林芷澜只得坚持到底。
绞着衣襟的一角,做怯生生的样子,林芷澜寻了个她自认为最楚楚可怜的角度,仰头对梁帝低声道:
“澜儿被梦魇魇住了,做了好可怕好可怕的梦,惊惧之后醒来却记起了一件要事,便急急忙忙地要来与皇兄说。”
日日疼着的妹妹,虽然长大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做噩梦。
醒来了还知道要找皇兄,梁帝很是安慰,拍了拍她的手背,直接让人摆驾重华殿,先安置了***。
林芷澜住府上的时间更多,梁帝备着她突然什么时候想回宫里住了,命重华殿留守的宫人日日不可懈怠,按照随时可住人的标准收拾停当。
眼下林芷澜直接可以在重华殿歇下了。
梁帝遣了宫人们退远写,有些体己话要和***聊聊。
祝公公虽是顾念着梁帝的身子不想他熬得太晚,看了一眼林芷澜的脸色,算了,这个人他惹不起,还是把话咽了。
仿照着小时候的样子,林芷澜躺在锦绣榻上,梁帝坐在她的床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回忆起从前,梁帝浅笑呢喃道:
“朕又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平安身子不好,又被宫里拜高踩低的宫人慢待,三天两头的生病,夜里惊厥。皇兄呢,便是这般一边在床边温书,一边陪着平安的,真是希望,平安能够一生平平安安。”
林芷澜没办法不感动的,表情一怔,软糯地道:
“有皇兄在,一定能够保平安一生无忧。”
梁帝的指节插入了她的头发。
林芷澜的身躯有轻微的颤抖。
独自和梁帝相处还是会紧张不安。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难以原本原样地恢复原状。这份手足情林芷澜会永生永世记着,只是,很难再自然地承认梁帝亲昵的肢体接触……
林芷澜打算赶紧把姜烛的事儿说了就把梁帝支走。
这出戏要演得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她少不得再在宫里小住几日,大不了躲去洛韶敏那儿,洛韶敏这阵子正是深宫寂寞呢。
梁帝在官员们面前露面时,很会装,装不出来千古明君的模样,就装是仁君。
文官在他的授意下可以大施拳脚,劝谏不会遭到惩罚,更不会像前朝那般触怒了龙颜被拖下去活活打死,因此,文官集团们将梁帝的“仁”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所以,梁帝很少有机会展示真实的一面,私下完全放松的他,苍白,孱弱中带着邪气。
以前林芷澜不觉得,现在是真有点怕他了。
林芷澜启齿道:
“兄长——平安有事要跟您说……”
为了姜烛,声音更加软了几分。
梁帝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点了点她精致玲珑的下巴,再往上探索。
了然于胸道:
“是为了姜烛私自离京的事吧?”
林芷澜愣住了。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这下全都无用武之地。
哂笑着拍马屁道:
“皇兄真是……英明神武,任何事都逃不过皇兄的眼睛啊。”
想来也是,姜烛是梁帝重点防范的对象,少了个盛光启这种顶尖的可以追踪姜烛的高手,还可以在重要的交通关隘、城门口设人,盯死姜烛的往来动向。
姜烛出城一去不复返的这种大事,梁帝是肯定要掌握的。
梁帝往后仰了仰脖子,林芷澜软起来跟他说话他很是受用,只不过身居最高的位置,脑子还得保持清明。
“平安莫慌,驻京的诸侯擅自离京,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用过多思虑了。”
林芷澜一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以为她出马,能多少在梁帝这边挽回一点呢。
殊不知,别的事情还好说,梁帝早就暗戳戳地把姜烛当成情敌了。
哪能轻易绕过呢。
“别啊皇兄。”
林芷澜急得快哭。
梁帝笑道:
“如此这般目无君上,身为刑狱司的长官带头违法乱纪,即便是我饶放过他,满朝文武也是不答应的。”
林芷澜掏出怀中姜烛的密封双手递给了梁帝。
她哪能眼睁睁看着姜烛完蛋啊。
口气中又着急,又带上了哀求:
“皇兄,姜烛这次离京确实是事出有因,是东鲁的族老姜太伯性命垂危,实在是情况危急,姜烛耽误不得必须要飞快地赶过去听老人家交代后事。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