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的,白色的床单被套,不远处的供桌上点着三支香,烟雾袅袅甘甜的味道,我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房门被推开,晓晓端着托盘进来:“你醒了。”
“我怎么了?”我摇着有些发昏的脑袋,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很残暴。
“泡泡脚能舒服一点。”晓晓将一个银白色的盆放在床前,满满一盆墨渍一样的污水。
我任由她将我的双脚放进盆中,一瞬间温暖传遍了全身,原本冰冷的身体似乎又重新有了温度,我满足的轻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晓晓将我的腿从盆中拿出来,放在她的双膝上用布一点一点的擦拭干水渍,我下意识的看去,两条白花花的腿在她的手中。
可是……
我的一只腿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截掉了啊!
“我……我……”我慌张得说不出话来,想起在那个梦中,担架上躺着的人那是我,吃掉抬担架的那两个鬼的是我,餐厅中大肆掠杀的也是我。
“陈月,你别怕。”晓晓擦干了我的脚,替我穿上拖鞋,缓缓道:“你是亡灵客栈老板,和你生前没什么两样的。”
生前?
死后!
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我怔怔的看着晓晓,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她将餐盘中的东西放在我面前:“吃点东西吧,都是按照你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
我看着盘中好看的糕点,终于还是张嘴确认:“我死了吗?”
“嗯。”她轻轻点头。
“呵,呵呵……”我忽然就笑了,但眼角的泪怎么也压不住眼泪浅浅而下。
“其实做人和做鬼都差不多的。”晓晓见我这样慌张的安慰我:“没有多大区别的,所以你别担心啦。”
“我是怎么死的?”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明白,我是在哪一个时刻死的呢?
难产?不对啊,我明明是平安生下了孩子,我甚至还抱过她,看着她被阮书嫔抱走,那时候的痛哭流泪,心脏抽痛都是活着的人才有的生理反应。
“是张大人。”晓晓低声说:“你不记得了吗?”
“离丰将九面的魂魄凝结在了孩子身上,但孩子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九面的魂魄,所以其实还有一部分是在你身上的,要是孩子平安落地她身上的灵魂就会自动召唤你身上的灵魂聚齐,九面便能出来,但……如果你死了,就算是孩子出生了九面的那部分残缺不全的魂魄就会被永远的镇在你的身体里了。”
“所以,张大人杀了你。”晓晓小心的看向我的脸,观察我的状态,见我没有什么表情这才继续道:“陈月,你刚死就这么残暴其实不是你的原因,也是受到了九面的影响,他在你的身体里住的太久了。”
我良久没有说话,说到底其实我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容器,一个生前用来藏九面的容器,死后以尸身来镇压九面的工具。
愤怒溢出来,我的眼睛又开始变得猩红,喉咙中发出难以抑制的怒吼声,晓晓握住我的手腕,轻轻按压了一下,我便瘫软在床上,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
在我的祈求和再三保证下,晓晓答应让我见一见周奇,不过她的条件就是,她必须陪同在一旁,我同意了。
我是在沙滩上见到他的。彼时,他正戴着墨镜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他冲我一笑起身摘下来墨镜与我并肩坐在一起。
我将手机相册打开递给他:“女儿叫岁岁,很可爱。”
他埋着头手指在我屏幕上将照片放大缩小,扯着嘴角点头:“嗯,像你。”
“周奇。”我轻声喊他。
他脸从手机上移开,回应:“嗯。”
以前,我总喜欢蜷在沙发上追剧,他在厨房中忙碌,我总会喊他。
“周奇。”
每每这时,他都会从厨房探个头出来,笑着回应:“嗯。”
与此时一样。
明明和从前一样的啊,可又是哪里不对了呢?
他说:“陈月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一个女孩儿,为了追上她的脚步我做了很多努力,甚至为了更接近她一点我考了和她同专业的研究生,毕业那天,她终于接受了我,我们虽然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但我们感情很好,真的很好。”
周奇挤出一个笑,看向我:“可是有天我发现我忽然没有那么喜欢她了,而对你,我近乎于疯狂的执着,我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停咆哮着叫你的名字,见到你时候的开心,见不到的失落,你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轻易撩动我的内心。”
“月月。”他艰难的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嗯?”我疑惑的望向他。难道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下的吗?
他扯着我的手腕,目光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继续追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妻子不该是你,不该是你的啊。”他推开我的手,将头重重的垂下。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棒,拼尽全力打在我的心脏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