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香像是龙井。至于糕点……有桂花糖的味道，还有……红豆？”
    甄映雪夹起一块软糕，吹凉后递到他嘴边。
    “公子不妨自己尝尝看。”
    涂公子稍一犹豫，张开嘴咬了一口。
    “果然是红豆桂花糕。鹘霜很少见到红豆做的糕点，我甚为想念。甄姑娘这糕是怎么来的？”
    “前些天我去草药房抓药的时候，发现那里有红豆与桂花干卖。于是买了一些回来，想着做成红豆桂花糕试试。”
    “老陈竟……劳烦你去抓药？”
    涂公子听言眉心紧锁。
    “翎儿姑娘这两天病倒，管家爷爷要忙许多事。一些小事我能帮忙就帮了。反正附近的鹘霜人不少能说华英国话，草药房的掌柜更是。嘶——”
    她说话间，不小心触到涂公子的手腕，发出一声呻吟。
    涂公子可以感觉到刚刚碰到的地方是与衣服质感不同的细麻布。
    “甄姑娘受伤了？”
    “不是什么大事……说来让公子笑话，我在家并未帮忙做过家务活儿，笨手笨脚的……这两天有样学样照顾翎儿妹妹，不小心烫了几下。”
    涂公子听言，低了低头，摸了摸手边的古琴。
    “……甄老爷怎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干粗活儿？实在委屈姑娘了。厨房里的事我吩咐老陈另找人帮忙吧。哎，我本意是招待靳公子与你来此安心休养。现如今本末倒置了。”
    “无功不受禄。得涂公子盛情款待，我这点儿回报算什么？能照顾公子，映雪并不委屈……”
    甄映雪后半句轻得几乎难以听见。
    涂公子默不作声，仿佛在想她那半句话是何意思。
    甄映雪放下筷子，指尖抚上那架古琴。
    “涂公子喜好抚琴？”
    “原先习过一些，无太深造诣。而今双眼难以视物，更难弹完一曲。”
    甄映雪走到他身后，捉着他的手按住琴弦，拨动琴丝。
    在纤纤玉指牵引下，涂公子指下传来悦耳清宁的声响。
    “甄姑娘精通音律，在下佩服。这首曲子可是《园客》？”
    “这曲子并不出名，涂公子竟然知道？涂公子即知曲名，想必知道曲子背后故事。”
    涂公子轻轻一笑。
    他万般表情皆是画中风景，笑起来更是艳若春晖。
    “有诸多神仙列传志异小说记载过园客。传说他养蚕为生，因长得貌美，城里人多想将女儿嫁给他。他迟迟不娶，醉心养蚕，最终与神女一同仙去。”
    “映雪第一眼见到公子时，险些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的仙人。那园客于凡间终身不娶，几十年后与神女化仙离去，想来并非无情之人，只叹红尘里没有女子与其品貌相当。”
    “姑娘过誉了。翎儿与涂某皆是寻常百姓。”
    “或许……公子的良配另有……”
    甄映雪话未说完，门外传来动静。
    她说了句“我去看看”，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靳月夔与老陈一同回到院子，见甄映雪打涂公子房里出来，不由一愣。
    “映雪，为何你……”
    “你们回来得正好，我做了些糕点给翎儿妹妹，哪知她睡了，所以送去涂公子房里。你们快来尝尝。”
    甄映雪落落大方地接过靳月夔手里小酒坛，替他拿进屋。
    靳月夔起初以为不妥，见她回答得坦荡，自认小人之心了。
    靳家乃是戎马出身。
    靳月夔寄住在涂二公子的院子里仍不忘每日习武。
    他这一日与老陈去药房取些跌打药酒，因天气寒冷，顺便从酒馆买了些酒回来。
    “华英国内所能见到的鹘霜酒大多是葡萄酒，萨满康德临近天城，街上售卖的酒类更多。我常听天城人钟爱一种叫江部巴卡那缇的果子。今日见到有人卖用它酿的江部酒，提了几坛回来。”
    伊萨抱着一捧干草去骆驼厩舍喂骆驼，瞅见他手里的酒坛无声地干笑。
    希望靳公子酒品好一些，否则明天有他受的。
    看见靳月夔拿来果子酒，甄映雪非常高兴，唤来客栈的童仆，张罗出一桌菜。
    “今日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老陈见她兴高采烈不免好奇。
    “管家爷爷是过日子过糊涂了吗？这两日冬至了。身在异邦无法像在华英国一样祭祖，最少得喝碗羊肉汤的。”
    “映雪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么说来，酒买对了？”
    靳月夔挠了挠头，想起放到厨房的那几坛酒。
    他买酒时没考虑那么多。
    “哪怕不为冬至，得涂公子与翎儿妹妹邀请住到这里，我们也理当还个席。家里姨母常说我在姐妹里最会来事儿，结果一出门把人情世故忘得一干二净。这席早该请了。”
    甄映雪合掌对靳月夔念叨。
    靳月夔以往在甄映雪嘴里听到的是她赋闲闺阁，最厌应付京城小姐，不愿与她们一起争名夺利，因此素来以为她是个不慕虚荣的出尘女子。
    听她今天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