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解雨臣的语气里已然有了不耐,他最是嫌弃他人触碰的。
可谁料,陈十三听后那臂弯却搂的更紧了,他哀求着,倒真有几分可怜样,“我就倚一会儿…花爷就一会儿,腿刚跑起来就刹车,我膝盖骨杵地上磨的太疼了。”
衍卜寸维持人设,刚想扶一把,自己的手就被突然过来的张祈灵给推了回去,他想要询问张祈灵为何,下一刻就见对方将陈十三从解雨臣的腿上扒了下来。
事实上,张祈灵很想搞明白陈十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为何说出衍卜寸是他的那种话,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将这个危险因素留在自己身边更近些,但现在,陈十三的伤势却给了张祈灵一个接近的好借口。
“起来。”张祈灵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后,他又捏着陈十三的后领,将人拎了起来。
而正当陈十三想拒绝这种行路方法时,又被张祈灵的下一句话噎了回去,“处理。”
张祈灵忽略吴峫和胖子的疑惑,把陈十三甩到了相对平坦的一小块地面上,这个人,不值得自己用刀削出块更加平滑的落脚地。
很快,张祈灵就将陈十三的工装裤和里头的棉裤给撸到了膝盖上方,那处并非是开创性的伤口,而是一片暗紫色慢溢着的皮下淤青。
“小哥,我没有跌打酒,你给他随便揉下吧。”吴峫颇为无情。
毕竟,在吴峫眼里,自己包里的药用在衍桂福身上都可惜,他又怎么会真的担心,陈十三这个捞了一笔钱后,就对解雨臣穷追不舍的疯子呢?
显然,张祈灵也没有给陈十三用药的打算,他揉动陈十三膝盖处的手,力道不算轻,他这报复性的试探行为,近乎将对方整张脸都搞的扭曲起来,疼的陈十三直嗷嗷叫,可张祈灵却没有停下来。
当然作为陈十三的朋友,衍卜寸也没有拦,他和陈十三的认识,是在很多年以前。
那年,正是衍卜寸拢到钱建设自己的衍家基地的时候,各类摆脱于衍光善控制的衍家精英,蜂拥而至,而其中,所最平凡的,最惜命的,最不敢说话的,便是衍溢,这也是陈十三入陈家潜伏前的原名。
善多则满,恶多则溢。
衍溢的年龄,衍卜寸无法猜测,只知当时的他,尚且还是未身量抽条的五岁模样。
衍家人存在门内时,身体的生长速度会大大减缓,甚至是凝滞,而在出门后,则会开始疯长,最后通常都会停在二十岁到三十岁左右的区间,但若是在外面长久停留,而久久得不到神的血液滋补,那老化的速度就会越快。
唯一缓解的办法,便是找到能够在门外世界储存一定神血的人面树,它们的果实,能够给予一定程度的延缓,这也是当初,陈韵瑶和陈平阳他们所坚持入地底的原因。
他们队伍里的人,个个都犟种,他们反对于衍光善的换血理念,并且在百年前便谋反失策,最终落的自生自灭的下场,而在他们出来以后,却又戒备心极重,并不想投入衍卜寸的庇佑,毕竟叔侄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又多疏离,谁能说的清楚呢?
于是,他们便成了一波,屏退于两股叔侄势力外,更不想与鄢啸南同流合污的人,可他们最后,还是要向现实低头,选择衍光善那恶心的人面树,来给自己谋得延命的一线生机。
衍溢则是投身于衍卜寸效力的那帮人,他这人讨喜的嘴皮子可不是从一开始练出来的,衍卜寸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是连个屁都不敢放,连话都不敢说的小鹌鹑。
他只会用那一双无辜的眼睛,定然的看着你,祈求你给他一些好过活的差事,而衍卜寸,就在那种目光下,教授给他了最能谋生的情商与眼力见,最后,让他学成了一个贪财无厌的商人。
可衍卜寸却总是觉得,衍溢有时候会有些许的不对劲,他总是爱攒一些圆润的鹅卵石,其中越接近于球体的他越喜欢,曾经在大家都在忙于奔波,应付处理衍光善的攻伐时,衍溢还是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对着一帮石头说话。
直到有一天,衍溢突然义无反顾的,向衍卜寸说明自己要去巡游的决心,他几乎跑遍了大千世界,攒了整整能够充斥满他房间的鹅卵石。
“你为什么对这些石头这么执着?”衍卜寸站在衍溢的房门口,看着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他,一直在忙里忙外的搬。
这些年里,衍溢长大了很多,他变得亦如当初的福福般可爱,成为了个爱笑的孩子,这让衍卜寸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毕竟,衍溢的怀里抱着揣鹅卵石的新罐子,他睡的地方,吃饭的地方,就连厕所都没了下脚地,可他还能乐此不疲的做着搬运工的活。
可伶仃被上司这么一问,他讪笑了一下,故作神秘的眨巴着眼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而最后,衍卜寸看与这孩子僵持不出来结果,索性便没有去问,但他却一直知道,衍溢最喜欢的便是最接近圆的鹅卵石。
这里每个甬道的路面都颇为不平整,就像经历过什么地震而瓦裂了一样,让人的行走变得更艰难。
张祈灵判断,陈十三刚才的摔倒,并不是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