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卿颜怎么都没想到,远在京都的易廷洲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才射箭的那个人是你?”
问出这句话,易卿颜心里早有了答案,又矛盾地希望自己猜错。
易廷洲没有否认,也不正面回答她。
只是数月不见,易卿颜却没了在黑凤岭见到他时的热忱,易廷洲心里有一瞬的失落,很快用笑遮掩过去,道:“过来,我们回去。”
易卿颜脱口而出,“我还有事要办,不能跟你走。”
虽然易廷洲心里早有了准备,但听到她亲口说不想跟他走,仿佛有把刀子洞穿了他的心。
他的面色变得晦暗莫名,幽深的眸子里满是落寞。
“若是我非带你回去不可呢?”
从小到大,无论对错,易廷洲总是顺着她的意愿和喜好。
但这一次他想任性一回。
“大哥不会那么做。”易卿颜这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劝慰易廷洲。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易廷洲如此神色,仿佛弄丢了什么重要东西,整个人失魂落魄又愤愤不平。
易廷洲和皇甫容玦的关系微妙,如今她要忤逆大哥去帮外人,换作是她自己也会对这样的妹妹失望透顶吧。
她能理解这种心情,可她已顾上这些。
皇甫容玦稳住神魂的时间已缩短了大半,没了她这个血包,他撑不了太久。
想到刚才看到的血迹,易卿颜语气坚定了几分。
“你方才和皇甫容玦交手,他是不是受了伤,现在他人在何处?”
易廷洲苦笑。
从见面到现在,他这个大哥站在她面前,她可是连看都不曾细看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易廷洲眼中的恨意肉眼可见,心底里的黑暗像春蚕吐的丝缓缓将他整个人缠住。
他垂眸不再看易卿颜,全身冻上了一层寒冰。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那冷漠的语调,这是气到了极致。
易卿颜有些心虚,“我想知道的事,大哥从来不瞒我。”
还拿兄妹的情分来胁迫他,易廷洲瞥她一眼。
“真是出息了,伶牙俐齿。你这么关心他的死活,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不让你去?”
易卿颜只觉得面皮紧了紧,易廷洲这话显然是在试探她知不知晓他和皇甫容玦之间的恩怨。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如今这种局面,夹在中间实难做人。
易卿颜避重就轻解释,“我知道大哥的心思,自是不放心我跟一个外男在一起。但大哥尽可放心,他为人坦荡,或许你们也可以试着成为朋友。”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朋友?”易廷洲冷笑,“他可以是任何人的朋友,但绝不会是我易廷洲的朋友。”
易廷洲咬牙切齿的恨意让易卿颜有一瞬的恍惚,仿佛从未真正认清过他。
她大哥温文尔雅,对人一向谦逊有礼,易卿颜甚至从未见过他对何人生过气。但此时她明显感觉到易廷洲的戾气在逐步攀升。
说是说不通了。
易卿颜干脆不再解释,往后有机会再缓和两人的关系,现在她只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心里刚生起这样的意图,易廷洲已抢先一把拽住她的手。
“想跑?”
果然是大哥带大的,她一个细微动作,易廷洲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易卿颜欲哭无泪,反问:“你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他是燕璃的宁王,并不是身份不明之人。大哥在担心什么?”
还敢问他担心什么。
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她。
更因为皇甫容玦下作的手段。
易廷洲压下心里的苦涩,不自觉死死攥紧拳头。
这回,易卿颜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倔强地不肯喊疼。
真要说起来,也是宴七百和易廷洲对不起皇甫容玦,硬将他从永和公主手中夺走。。
当易廷洲享受易家的庇护和照顾时,皇甫容玦孤身一人被困在冰凉的皇宫里受尽了寒毒的苦楚。
皇甫容玦替他挡下了暗杀和亲情的缺失,成了一个工具和傀儡。
易廷洲是最终享受利益和权利的一方,他没资格去恨他。
想到这些,易卿颜有些动容,“他只是个需要帮助的人。大哥何苦如此?”
易卿颜对皇甫容玦言语里的维护,让易廷洲心里空得发紧。
他望向身侧的人,那双眸子黑得仿佛要将人吞噬。
“往后,不准和他再有来往。”
仇恨会让人丧失理智,就算易廷洲也不例外。
易卿颜隐隐觉得易廷洲中了魔似的,整个人变得阴沉灰暗充斥着暴虐。
这样的易廷洲让她既难过又心疼,她不敢再在言语上刺激他,软言软语哄。
“大哥,我欠他人情,欠下的总是要还的。等我还了这个人情,我保证马上跟你回家,行吗?”
易廷洲充耳不闻,加大手上的力气,拽着易卿颜往林子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