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何和温知珩在包厢等了很久,出去谈话的两个人还没回来。
温知珩心下明了,他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来:“他们不回来了,我们吃吧。”
“你怎么知道?”吕何不解道。
有些事,跟吕何这个大直男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温知珩说:“闻野给我发信息了。”
“啧,他有没有礼貌,我请黎央吃饭,人还没吃饱呢,就被他拐跑了 。”吕何颇有些忿忿不平。
“我跟着沾光,谢谢吕总款待。”温知珩夹块了一块鹅肝,温声道谢。
闻野的车在首都高架上飞驰,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消失。
车内二人的呼吸都有些重。
座位中间,两只手十指紧扣。
闻野没有说去哪里,但是黎央有一种感觉,他好像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当汽车驶进熟悉又陌生的胡同时,黎央的心猛地被提到半空。
六年过去,胡同似乎跟记忆中不太一样。
路边增加了路灯,照得纷飞的雪花凌乱繁杂。
车子停在胡同口,没有进去,发动机嗡嗡作响,暖气喷在脸上,有些热。
十指紧扣的掌心渗出手汗,却没人想要放开。
“黎央。”闻野声音发紧:“你愿意跟我一起进去吗?”
蛰伏在雪夜的黑色猎豹,前脸大灯照亮了眼前一片空间,可再远一点,还是漆黑。
这个闻野住了十年的地方,终于要迎来它的另一位主人。
黎央怔怔地看着前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决绝地作出离开的决定时,就没想过某一天还会再回来。
首都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后海的风,财经学院的教室,发音特殊的京腔,以及这间四合院,都被藏在记忆深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自工作以来,他接待过很多客户,来自首都的也不少,机缘巧合,却从来没有到首都出过差。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注定,会因为闻野再次踏进首都。
闻野没有逼他,安静地等待着。
如果黎央不愿意,他就走。
车没熄火,掉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黎央突然抽出手,闻野掌心一空,窗外的飞雪似乎灌了进来,浇灭了汽车里的火焰。
闻野扯了扯嘴角,苦涩道:“我们去酒店。”
“闻野。”黎央终于出声。
“嗯?”闻野哑着声答应,他不太敢看黎央的眼睛,只是木木地看着前方,视线无法聚焦,模模糊糊只能看见纷杂的白雪。
“曾经一度,我把这里当成了家。”黎央开口说。
心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闻野右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有些狼狈地捏紧拳头,习惯性地把手藏进后背。
黎央下面的话,是对自己的解剖,他把血淋淋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展露给闻野。
“我以为从英国留学回来后,我会去考研,研究生毕业后,我要考母校的编制,成为一名大学英语老师。和你还有黎苗一起生活在这间四合院,因为这里是我们三个人的家。”
听到这儿,闻野几乎抬不起头来。
“其实,你知道我拿到了英国摄政大学的交换生通知吧。”
黎央转头看他。
闻野嘴角颤抖,他的卑劣他的残忍无所遁形,此刻他的灵魂正在接受黎央的鞭刑。
“我......知道。”
“嗯,不然不会急着让我去南疆。”黎央点头,“看来,我猜得不错。”
他不傻,从收到闻野和李璨在摄政大学拍摄的照片后,他心里就明白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只是,既然决定跟你在一起,以前的事就要说开。我也不是翻旧账,就是想知道真相。”
这里是黎央痛苦的根源,今天他想把它变成终点,并且开启新的起点。
“对不起。”
“闻野,”黎央朝他附过身去,牵住他颤抖的右手,“我可以再一次把这里当成家吗?”
“!”
闻野猛地抬起头,他的眼里有水光。
他不相信黎央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曾经被那样伤害过,他愿意再一次把这里当成家,就连闻野他自己,也从不敢幻想。
“当然。”闻野哽咽道:“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黎央离开后,这间四合院的东西和摆置一直没变,它安静地待在原地,等着主人的回归。
六年前的指纹锁,黎央还能打开。
就如同手机开机密码一样,这些年都没有变。
两个人是怎么拥吻在一起,又是怎么跌跌撞撞打开门倒进床上的,没人记得清。
他们互相啃噬着对方,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自己的骨血,让彼此融为一体。
脱完衣服,两人身上都有疤,黎央左肩肩胛骨有刀疤,而闻野右胸肋骨处有手术疤。
这是他们爱对方的证据。
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以劈天盖地的威力让这个城市一夜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