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巧彬,自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总是挨饿。
爹娘去得早,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印象了,但是我记忆中有个络腮胡子的大伯,据说和爹长得很像,领着我在山上住了好一阵子。
我从来都是在城里住,没去过山上,山里好好玩呀,有好多树还有果子可以吃。还有一只大鸟,白毛儿的,比一座茅草房还要大,但是它怪神气的,我要是去摸它的毛它就会扇扇翅膀飞走,带起一阵土,把我呛得咳嗽好半天。它的主人也凶,成天冷着脸像发愁似的,头发都白了,记得是个挺显年轻的老头子。
大伯告诉我没事不要去吵他,大伯叫他“头儿”,他对大伯大声说话大伯也不生气,告诉我这是他作为军师的“威严”。我那时候才几岁呀,话都不怎么会说,哪懂什么军师还是威严的,但是小孩子天生有一分直觉在,会本能地远离危险的事物,和人,所以我都不敢多看他,虽然这老头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但是我怕嘛,胆子小没办法,没爹没娘的孩子总是要瑟缩胆怯些。幸好有那群瘦了吧唧埋了吧汰的叔叔们在,今天逗我玩儿,明天给我编花冠,后天教我唱歌的,所以大伯忙的时候,我也有人看有人管有人陪,不像爹娘刚去世的时候,我在一间小黑屋子里面一待就是一天。饿了哭怕了哭渴了哭冷了哭睡醒了还哭,哭一天可能才有个瘦瘦的凶凶的汉子来给我喂些稀米糊糊,还骂我。
哦对了,还有个漂亮姐姐来着,她总是笑眯眯的,身上香香的,虽然有些皱纹白发,但是仔细看能看出来,她脸又白皙眼神又温柔,一定是个善良的姐姐。
是她把我从凶巴巴汉子那里抱出来,一路带我见到了大伯。我第一次坐马车,第一次泡花瓣澡,第一次穿亮亮的缎子衣服,第一次头上戴花,第一次吃甜甜的芝麻糊和绿豆糕都是她给我的。她还会唱歌哄着我睡,醒来我哭了她也不会骂我,反而会抱着我给我抹去眼泪儿。所以在我眼中,她是最漂亮的姐姐。
姐姐还有个妹妹和她一起,也很漂亮很喜欢我,她们还会做甜甜的水和香香的糕饼。可惜我在她们那里没住多久,就被大伯接上山了。
山里虽然好玩,但是我没多久就开始想她了,大伯好像发现了我的惆怅,和我说什么“人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虽然是我结拜的妹子,但是哪好意思让人家一直帮着我带你呀!巧彬呐,你命苦,跟着大伯遭罪了。等你长大了,大伯给你嫁个好人家享福去。”
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没多久大伯也死了,那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段比较长的话,每当我想他的时候,都会想起他说话时微微局促但是努力笑着的样子。
如今想起来,漂亮姐姐算是我的阿姨了,可是我不愿意叫阿姨,那样会把姐姐叫老了。
我觉得我不命苦,大伯才是命苦的那一个,脑袋都被人砍了。可是那时的我不知道,以为他被虫子咬了,脖子上一圈儿红印子,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睡觉,也不起来干活儿。
漂亮姐姐来了,抱着我哭,还有个俊俏的公子也在哭,他那么好看,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别的叔叔们虽然也哭,但是哭得可比他丑多了。
漂亮姐姐一脸严肃地把那个白头发老头子叫走了,剩下俊俏哥哥陪我。他给我喂稀米汤,我的心砰砰地跳,是饿的,也是紧张的,好在他魂不守舍似的,似乎无暇顾及小小的我的心动。
后来漂亮姐姐回来了,我如愿又回到她那里了,只是这回归像是用大伯的命换的似的,我隐隐约约地没那么开心。
漂亮姐姐很快又离开了,换小薇姐姐照顾我,现如今,我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比和漂亮姐姐在一起的时候长多了。
后来我来到了涂山府,这里这么的富丽堂皇,用具摆设我见所未见,吃的穿的也好得闻所未闻。
我知道了俊俏公子的名字叫作涂山璟,是这涂山府的主人,涂山氏未来的族长。
我等呀等呀,等漂亮姐姐也回来,但是我再也没见过她。
有一天小薇姐姐出府去了,然后眼睛肿得像烂桃儿一样回来,抱着我嚎啕大哭,嘱咐我以后不要再在公子面前提姐姐的名字了,她走了不回来了,像我大伯、爹爹娘亲一样,永远地走了。
我手足无措,替她擦眼泪,发现自己也流了眼泪。好想漂亮姐姐啊,以前那么多个睡醒哭泣的时候,都有她在旁边陪着我哄着我,她怎么也走了呢?看来我是真的命苦,是不是我身边的人都会离我而去,就像府里有个姐姐私下里叫我“丧门星”一样。
过了好几个月,公子也回来了。他变得好瘦,眼睛也肿肿的,但是对我依旧很温柔,给我买了好吃的糕饼和那种亮亮的缎子衣裳。但是我一看到就想起漂亮姐姐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忍住了眼泪,从那时起我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因为公子和小薇姐姐、静夜姐姐和瑞阳哥哥都那么难过,动不动就哭,比我还小孩子。那我这个小孩子只好努力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