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山上下来,回城里吃晚饭。
期间燕汝文便问叶臻安宁县有什么问题。
叶臻思来想去,这无论如何一时也是说不清的,何况她自己还没弄明白呢,于是含糊着说只是猜测,还要再查查。话到这里,她便趁机跟燕汝文讨便宜,问能不能再支一天假期。
燕汝文道:“你要去安宁县?带点人一起去,算你正常上工。”
“……是啊。”叶臻有点心虚。当然她是有打算去安宁县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进一趟宫。听得燕汝文让她带人一起去,她连忙道:“不用带人了吧。我怕又遇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带着士兵反而不方便。”
燕汝文挑眉,倒也没说什么,算是答应她了。
叶臻连忙端着茶敬他,口中飞快道:“都尉您伤着,小的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您大吉大利,福寿绵延……您是个好人,顺便再帮我照顾瞻淇哥哥几天。”
“你……”燕汝文去端茶杯的手僵住了,神色尴尬,“正常点。”
“嘿嘿。”叶臻讪笑着,同他碰了杯,一面同目瞪口呆的叶瞻淇说,“哥你看,都尉其实很好说话的。”
燕汝文瞪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你现在还是我的下属,不要没大没小。”
“是。”叶臻笑着点头,又很是认真地对他说,“都尉对我,对瞻淇哥哥,对叶家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行了。”燕汝文摆手,“我这人听不来好话,心里别扭。吃饭。”
这一顿饭就吃到了戌时。
燕汝文还真是要让叶瞻淇大大方方的,竟直接把人叫到他院子里去当幕僚了。这倒是给叶臻每晚偷偷摸摸的行动提供了方便——她基本每天做完本职工作后都会溜出去,或与无极阁和寒轩通消息,或跑到别的城池去。她轻功好脚程也快,基本能在半夜回来,还能睡上个囫囵觉。她本来还在发愁要怎么瞒过叶瞻淇,就算有影卫掩护,在一个院子里早晚要露馅。
不过今晚应该很难睡上觉了。叶臻昨晚也通了宵,仗着内息足吊着气,一路往上京去。好在云梦县离上京不算很远,子时过,她已经潜进了大内。
大内的守卫还算严实,但谁让她有无极阁给的布防图作弊呢?她轻而易举地就到了乾元殿的屋檐上,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影卫逼得无处可走,连忙拉下面罩露出脸,压低声音道:“是我是我!”她伸手拨开顶在她脖子前一寸的光剑,手忙脚乱地去翻腰牌。
“大小姐?”碧鸾走上前来,一面挥手示意影卫们都收手,“您怎么来了?”她上上下下看着叶臻,“小姐要来怎么也不说声?没受伤吧?”见叶臻摇头,碧鸾拉着她下到地面,看着她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道:“您大大方方地进来也成啊。”
“……再不敢了。”叶臻讨饶说。她接着道:“我有很着急的事想当面禀报陛下,信里讲不清楚。”
碧鸾道:“十分着急么?陛下这会儿正在同几位大人议事,怕是还要许久。”
叶臻吃惊道:“这么晚了还要议事?”她摇头道:“倒也没有那么着急,我等等便是了。”
“那小姐去偏殿休息会儿吧?”碧鸾道,“属下去通报一声。”
“有劳。”
碧鸾往前头正殿去了,不多时便有宫女来带叶臻去往偏殿。
这偏殿大约是备给女帝小憩的,里头陈设比之寝殿不遑多让,就是空间小些。宫女把她带进来之后就离开了。她一个人站在里头四下打量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底蔓延,但这种感觉十分久远,使得她略有些局促。
碧鸾却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宫女,都低着头拿着东西。碧鸾亲自展开了屏风,宫女们全程低着头规规矩矩放好了东西便离开了,她才对叶臻道:“陛下说,小姐一路辛苦,让您好好休息,前头结束了陛下会过来。属下在屋外守着。”她说完便退出去了。
“好家伙。”她走之后,叶臻才低低出声。这短短一会儿工夫,她们哪里来的那么多东西?奢侈,真的太奢侈了。
她试了试水温,便脱了衣服,沉进了那大木桶里。出门在外,她多半就是擦洗了事,即便沐浴也从不敢脱了里衣,腰上永远绑着软剑。而现在她不用提防随时可能来的暗算。水面上飘着玫瑰花瓣,水里应是滴了香露,芬芳扑鼻。她打着香胰,看着眼前氤氲的水汽,恍惚是回到了小时的叶家,又恍惚……是回到了宫里。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慢悠悠地洗着头发,好半晌才收拾完,披上了寝衣。
她随即愣了一下,这衣服完全合她的尺寸。她又拎起旁边放的那套素色的宫装比了比,竟然也合身。
不会陛下上次这么一看一摸,就都知道了吧。叶臻腹诽。
她随手烘干了头发,抱着一盘点心跳上了床,边吃边翻看着案几上的书,看着看着就躺下去了,自在得很。当然于她而言,这本来也就是自己家。
人一旦安逸下来,就觉得之前的苦难非常遥远。她忽然就叹了口气。难怪如此多的人耽于现状。有时候她也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