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宫中筹办这样的宴席早已得心应手。因此在收到请柬的第三天,楚无疑便又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临安城的夏天总是来的很早。
在这样的一场大雨过后,天就彻底热了起来。
挂在天上的太阳已有些刺眼,并不喜欢这种日光的楚无疑便给自己配了顶白纱帷帽,以挡日光。
同时,为了搭这顶帽子。楚无疑连宴会当日的衣服都换成了清浅的月白。
淡色的广袖长袍分外飘逸,也衬得他更不似活人了。
还好楚无疑系在腰间的那条玄色宫绦与墨玉色泽够重,刚好压下了他身上那来源不明的森森鬼气。
好歹是不会白日做鬼了。
华美的马车再度驶入宫中,而这次在皇城的石板路上,楚无疑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透过车帘,看着道路两边那部分情绪不再是麻木,而变作愤恨的人,微微偏头。
唔……
是因为男主回来了吗?
清楚记得在不久前,这条街上仍只有麻木之人的楚无疑如此想着。
不久前的他们仍使用着被“忠君”这块猪油糊住的大脑来思考,接受着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命运与苦难。
但现在……
从不认为反抗是罪恶的楚无疑扬起唇角。
如果是因为男主回来才出现的改变。那按照剧情,大概又要起义了吧。
期待呢。
……
赵德是一个很标准的昏君。
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堪称昏君中的集大成者,聚百害于一身。
所以这就很好理解,为什么赵德的宫中会有一个专门培育奇花异草,喂养百兽驯养人犬的地方了。
在办宫宴的日子,皇宫总会大开宫门。
某种意义上对他的臣子很宽容的赵德,允许这些京官将他们的马车驶入皇宫。
只不过需要检查罢了。
如果检查不合格……那不好意思,还是要步行。
说是检查,但其实这过程也只是赵德在夹带私货的发疯欺负人。
清楚自己检查一定不合格的谢明鸾,直接带着被邀请的手下们在宫外下了马车,步行入内。
虽然步行速度会慢一些。
但其实根本不想参加宴会,只是被明着暗着威胁且无权拒绝的谢明鸾,巴不得赵德因他晚到而直接把他遣回破败的郡主府。
看着对别的官员一笑而过,对他们即使下马车也要严密搜身的内侍,谢明鸾面无表情,手下强忍暴躁。
烦死了。
但最终,只是收到命令给他们难堪,而不是真的把人拦在外面的内侍查了几遍,便也放人进去了。
终于被放行的一行人走在宫道上,第一次被这样对待还不能直接骂的几个手下憋得脸色铁青。
但谢明鸾一脸平静。
“老大,那姓……官家这样,您不气吗?”
强行改口的手下脸色更难看了。
谢明鸾平静摇头。
帷幔上绣着司天监图腾的马车,从他的身旁近乎疾驰而去。
但即便跑的这样快,宫中的内侍也没人说一句不是。
望着那马车背影,清楚车上是谁的谢明鸾声音极轻:“习惯就好。”
在经历了那些如噩梦般的事后,无论现在的赵德怎样对他,谢明鸾都不会产生把人弄死之外的其他想法了。
只不过是被针对,被刻意羞辱而已。
哪有满门抄斩让人窒息与绝望。
……
虽然司天监比原秋水郡主府离皇宫远的多,但楚无疑却还是比被节节盘查的谢明鸾等人更先到达珍异园。
苍白的手搭上帷帽,楚无疑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那连成片的痛苦。
那里,是珍异园旁的犬宅。
虽然珍异园顾名思义,园内都是奇珍异兽。
但犬宅内豢养的可不是犬。
而是人。
由于赵德的一些阴间癖好,所以宫中才出现了为他驯人为犬的犬宅。
犬宅内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些是曾经高贵的罪臣之子。
赵德除了让他们自相残杀,还禁止他们说话,禁止他们像常人一样活着。
只能说,赵德的脑回路总是让神与人都难以理解。
虽然本朝对帝王的正规称呼是圣天子。但不会有人被称作圣天子,就真的认为自己是老天的儿子吧。
不会吧?
透过帷帐看着车外不同于常人视角的风景,楚无疑将自己的拂尘轻轻放下。
寄居在拂尘里的黑雾主体挪动两下,随后欢欣至极的涌出车厢,前去犬宅进食。
“国师,到了。”
就在楚无疑思考要不要拿走拂尘时,那个内侍的声音再度响起。
随着车帘被撩开,准备好好去玩的楚无疑终是放下拂尘,直接搭上了他的手。
看着落在掌心那苍白修长,且没有任何瑕疵,宛若白玉的手。第一次被楚无疑触碰的内侍却在短暂愣怔后,觉得后背发凉。